第五章 偏心老爹
崔敬結束了府衙的公務,便領著小廝去了挽月軒,剛走到挽月軒院子的門前,便聽見門內傳來朗朗讀書聲,崔敬緩了緩疲憊的神色推門走進房中。
崔允坐在不遠處的書案捧著本《論語》抑揚頓挫地讀著,見著崔敬進來,起身周到行禮“爹爹”崔念一見爹爹,上前來給崔敬行了一禮,笑意吟吟地將剛做好的茶水捧給崔敬“爹爹,您今日辛苦了,念兒剛做的茶,父親嚐嚐”崔敬接過茶盞,看著懂事的兒女心內頓時暖意洋洋,屋內的燈光明亮,柳姨娘腰間繫著的圍裙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袖子用襻膊高高地束起,露出瑩白的小臂,手中端著崔敬愛吃的小菜進到屋裡來。
崔敬有些心疼,“何必親自下廚,院中有廚娘做菜,彆累著自己。”
柳姨娘解下腰間的圍裙,身邊的丫鬟梅娘便順手接過柳姨娘遞過來的圍裙,崔允躬身行禮告退,梅娘便領著崔允出去了。
“郎君今日回來的晚,怕是累壞了,我便想著做幾個你愛吃的菜給您補補身子,郎君怎麼還不領人家的情呢”柳姨娘雖年紀大了,但仍舊是半老徐娘,風韻猶存,舉手投足間便是十足的風情,崔敬瞧著她嗔怪自己,心間彷彿蒙上了一層甜蜜的水霧。
這纔是他要的夫妻之情。
崔念也識趣,低頭道“父親,我還有些帕子未曾繡完,便先回屋去了,父親好好休息,女兒告退。”
崔敬點點頭,崔念便起身告退,離開了房間。
柳姨娘見屋內無人了,便由著崔敬將自己拉進懷中,昏暗的燈光下,柳姨娘容色嬌媚,雙臂環在崔敬的頸間,笑道“念兒還未走遠呢”崔敬環抱住柳姨孃的腰,“今日府衙事多,回到家能得你這般溫柔小意,也算是慰藉了心靈,鬆快了許多。”
柳姨娘眉眼溫順,“郎君若是累了,月兒的懷抱永遠為郎君敞開,我願意做郎君的倚靠。”
崔敬笑了,“哈哈哈,哪用得著你呢。”
柳姨娘哄得崔敬開懷,二人濃情蜜意間,柳姨娘笑著同崔敬談起了揚州城內的趣聞。
“聽聞今日,何家遷宅辦了場宴席,咱們五姑娘也去了何家吃酒了呢。”
崔敬聞言抬起頭,道“何家?哪個何家?”“好像是前幾年從咱們揚州調任的知州大人,以前他家老太君還常去老太太屋裡做客呢。”
崔敬聞言,想起來了,好幾年前調任,舉家遷去許州的知州何儘忠,崔敬記得他家老太君過去常常帶著一個小姑娘來他們崔家,五娘同他家七娘彷彿關係也是不錯的,他們舉家遷走走時,崔敬還備了份禮呢。
“他們全家不是去了許州,怎麼回揚州了?”“是啊,聽說是他家七娘同自己夫君絕了婚,差點被休棄回家,如今同她家老太太一起回了揚州養病呢。”
崔敬皺眉,柳姨娘見狀,給崔敬夾了筷子菜,道“他家七娘同咱們家五姑娘好的很呢,何家主君斥責他家七娘時,咱們五姑娘也在場還同他家主君頂撞了幾句,氣得他家主母要將五娘轟出去呢,回來時我聽門口小廝說還是同梁家哥兒同乘馬車,一起回的家呢,要我說啊,咱們五姑娘為著何七娘也是有情有義著呢,不過是瞧著自己朋友在家受了欺負,感懷自身罷了,她年歲還小,不懂事,思念母親也是人之常情,郎君莫要同五姑娘一般見識,饒了她這次,興許長大了也就懂得主君做父親的心意了。”
崔敬聞言重重地撂下了筷子,怪不得今日府衙事多,還偏要點名叫他去處理那些經年積累的舊案,累得他眼冒金星,原來是托了這個小畜生的福。
柳姨娘見他神色不對,慌張地放下筷子,柔聲道“可是奴婢說錯了什麼?”
崔敬聞言緩和神色,“不關你的事。”
吃罷晚飯,二人小意溫存以後,崔敬便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崔敬便去了祈安堂給老太太請安。
老夫人一看崔敬這臊眉耷眼不樂意的模樣便知道他的心思,以往三日不來她這一回,今日八成是在柳姨娘那聽了些什麼爛槽子的言語,特意來尋不痛快的。
崔敬喝了口八寶粥,便放下了筷子。
老夫人也不言語,隻等著兒子自己開口。
“母親,聽聞昨日少宜去了何家家宴”崔敬出言打破母子二人之間的沉默氣氛。
“何老太君與我是舊友,何家的七娘亦與她是手帕之交,何家搬遷擺宴,給她遞帖子不是很正常的事,這也值得你來問一嘴?”老夫人又喝了口粥,纔回道。
崔敬點頭,“母親說得是,隻是我聽聞少宜彷彿在何家惹了些禍事來。
那何家七娘不是個恪守婦德的主,我是怕叫她教壞了少宜。”
老夫人放下碗,瞧著崔敬道“是挽月軒的狐媚子告訴你這些事的吧,想必也是她挑唆你來找自己嫡出女兒的不痛快。”
崔敬十分無奈,她母親總是這般不管不顧地護短,若是有一日,惹出了禍事,那承擔後果的不還是他這個崔家的家主。
知道同自己偏疼孫女的老母親說不通,便隻好不再同她爭辯,請了安之後便離開了祈安堂,首奔崔少宜的院子去了。
自從蕭氏搬去了彆雲山太清寺佛堂清修,雲囍居便空了下來。
隻有崔少宜同管事的李嬤嬤,兩個貼身婢女春杏和秋闌和幾個粗使婆子、低等丫鬟住在此處。
崔敬多年不來,眼見著自己當年親筆題字的雲囍居,心裡突然有些五味雜陳。
他當年與蕭雲微也算是恩愛數年,他本是寒門出身,苦讀數年終於中了進士有了官職,同蕭雲微相互扶持一步一步地融入官場,到後來他憑藉著蕭國公府的權勢在揚州立住了腳跟,但一個背靠大山的妻子,時間久了總是會讓習慣了男尊女卑的讀書人覺得丟了麵子,傷了自尊,崔敬覺得蕭家於他是大山,蕭雲微則是山上籠罩在他頭頂的烏雲,叫他太過壓抑,喘不過氣來,便漸漸地不來雲囍居,也不來瞧崔煜和他母親蕭氏,後來家裡來了位表妹,她待崔敬總是恭順,同他那強勢的妻子不同,她便如同春日的柳枝輕點湖麵,激起千層漣漪,在他的心尖撩撥,釋放了他壓抑在心頭不足以為外人道的綿綿情意。
溫柔小意的女子總是叫人難以拒絕,崔敬動了心思,柳姨娘也順著他的心思爬上了崔家主君的床,甚至還藉著肚子裡懷了崔念叫崔敬納她進門做了妾室。
蕭家不願女兒受苦,便逼著崔敬遠離柳姨娘母子,這纔有了崔少璟和崔少宜的存在,但崔敬不肯自己心上人受苦,竟讓柳姨娘又懷了孩子,蕭雲微本就心高氣傲,經此一事,傷心之下同他爭吵和離,卻早產雙子,誕下一雙兒女後便去了彆雲山太清寺廟帶髮修行,這纔有瞭如今的許多事宜。
崔敬站在雲囍居門前,往事湧上心頭,隻讓他覺得有些難堪罷了,定了定心思,大步邁進了久違的院子。
廊上紫藤花枝自屋頂向下垂墜,落下一片花蔭,崔少宜躲在花蔭之下躺在竹編藤椅上,蓋著薄錦被曬著太陽睡回籠覺。
剛吃完早飯,春天的日頭一曬,且舒服著呢。
李嬤嬤見主君竟來了他們雲囍居,雖有些驚訝,卻也有條不紊地奉了茶,又吩咐春杏將五姑娘叫起來。
崔敬無視院子中的一乾人等,一路首奔崔少宜。
崔少宜睡眼惺忪,還未看清眼前人是誰,便一巴掌打得她找不著東南西北。
“混賬東西,你祖母叫你去何家就是去何家家祠鬨得人家雞犬不寧的?我看你往日學的那些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崔少宜劈頭蓋臉的就捱了一頓罵。
李嬤嬤撲通一聲跪在崔敬的麵前“五姑娘大病初癒,家主若是有什麼不滿,還請叫奴婢們代為受過為好,萬不要這般責打啊”春杏和秋闌也跟著跪了下去。
“求主君開恩,饒了我們姑娘吧。”
崔少宜從懵逼中逐漸清醒,道“父親,你打我做什麼?”
崔敬瞧著她,便怒火中燒“你做的好事,竟敢為著一個被休棄回家忤逆不孝的混賬羔子鳴不平,我看你也是自小缺少母親管教,才叫你這般狂妄無知,觸怒上親,將來難免不會為咱們崔家惹來禍事。”
崔少宜也覺得自己的確是冇有考慮到如今的環境下,她所做的事會給現在的自己造成多大的困擾,但他這個爹,不分青紅皂白地將她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幸好不是親爹!崔少宜,所幸心一橫,開口道:“女兒知錯了,還請父親不要生氣。”
崔敬被氣笑了,一時間竟叫他騎虎難下,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他怎麼能生出個這麼個女兒來,果然是跟她娘一般叫人生厭,言罷拂袖而去。
罰了崔少宜禁足雲囍居一個月,扣半月月例銀子,又去祠堂跪了三日才了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