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歸心似箭,快馬加鞭。

跑出二十裡地後,他們遇到了第一次盤查。

徐還略微有些擔心,叮囑柔兒儘量放鬆,不要講話,一切由自己應付。

心中甚至盤算好一套說辭,結果壓根冇用上,遠遠瞧見信使策馬而來,盤查的金兵立即讓開一條通道。

策馬跑過去的時候,徐還和柔兒相視對望,都頗為驚喜,看來這身裝扮很有效嘛!

等一路奔出六十裡之外,徹底離開會寧府周邊的時候,兩人心中輕鬆了不少,按照這個勢頭下去,南歸指日可待。

眼見天色漸晚,徐還略微打聽,直接往策馬往驛站而去。

柔兒低聲道:“?不會被人懷疑?”

“傳令信使不住驛站反而惹人懷疑,小心些就是了。”

金國的驛站係統自然是和宋朝學的,自打南征開始之後,從會寧府到南方的道路上便建立了不少驛站。確保軍情傳遞,同時也接送南來北往的官將信使。

當徐還和柔兒策馬進入驛站的時候,驛卒立即上前,笑吟吟地接過馬韁,招呼兩人入內。

進門之後,驛丞也熱情上前招呼道:“兩位稍坐,飯食稍微就到。”

“有勞!”徐還用女真語迴應一句,便不說話。

驛丞笑道:“不知兩位如何稱呼?勞煩出示一下文書憑證,本驛需得做個登記。”

這個……

徐還不禁頭大,名字是隨便能編兩個,但是否還需要登記其他身份資訊,比如所屬軍旅,受何人所派等?

資訊越多,越是容易出紕漏。

略微的猶豫,驛丞眼中便多了幾分狐疑,沉聲道:“冇有憑證,請恕本驛無法接待。”

這可不是好事!

徐還略微沉吟,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從懷中掏出了那枚不認識的令牌。

瞧見令牌的那一刻,驛丞的臉色頓時變了,身體微微一顫,連忙陪著笑臉道:“原來二位是元帥府信使,失敬失敬……二位稍事休息,好酒好肉立即奉上。”

驛丞轉身去準備飯食,徐還和柔兒對望一眼,目光最終都落到那塊令牌上。

元帥府的令牌,不簡單啊!

元帥者,完顏宗翰是也!

雖然也是宗字輩,卻不是完顏阿骨打的子嗣,而且國相完顏撒改的長子,有謀,也是最早擁立完顏阿骨打稱帝的從龍之臣。

征遼伐宋的戰爭中備受重用,擔任元帥,統禦了金國大部分南征大軍。早前完顏宗望在世時,還能夠分庭抗禮,相互製衡。

但如今,金國諸將除了正在江淮攻宋的四太子完顏宗弼,也就是鼎鼎有名的“金兀朮”之外,其他人根本不能與之相提並論。

尤其伐宋俘虜二帝歸來之後,功勞卓著,金國皇帝完顏吳乞買賜其鐵劵,除了謀反之外,免除一切罪過。

其元帥府駐紮幽州,並且有自行任免地方官將的權力,在那一方,宛如皇帝;在整個金國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甚至可以說……

總而言之,元帥府在金國就是個超然存在。

驛丞見到徐還手中拿著元帥的令牌,自然唯唯諾諾,不敢怠慢不說,甚至可以說討好。

一桌豐盛的飯食立即擺上桌,肉食很豐富,蔬菜雖然烹製粗糙,但已經算不錯了,甚至還有一壺酒。

酒自然不能喝,好飯好菜自然不能客氣,兩人自是大快朵頤。

放下碗筷,驛丞便快步上前,陪笑道;“房舍已經備好,二位是要一間,還是兩間?”

徐還和柔兒下意識對望一眼,轉身道:“一間吧,我們兄弟一起住。”

雖說男女有彆,但為了不引懷疑,更為了安全穩妥,還是住在一起好一些。柔兒也未反對,在陌生環境裡,倘若真的和徐還分開,她反而覺得不安。至於男女之彆,暫不在考慮範疇以內。

“好嘞!”驛丞頭前帶路,將二人引到一處房舍門前,笑道:“此處乃本驛最好的房舍,平素都是過路的官將居住,今日二位便在此歇息吧!”

“合適嗎?”徐還用女真語反問。

驛丞笑道:“二位手持右監軍令牌,乃元帥府貴使,自然合適。”

徐還微微錯愕,但立即從驛丞的言辭中把握到一個資訊,這個令牌不僅出自元帥府,而是屬於右監軍。

冇記錯的話,右監軍應該是——完顏希尹!

在會寧府的時候,徐還對其有所耳聞,此人乃是完顏宗翰的左膀右臂,熟悉漢學,素有才華,女真文字正是此人幾年前所造。

完顏希尹如今除了是元帥府的右監軍,還是金國丞相,身份非同小可,他的令牌自然非比尋常了。

有這兩重身份在,難怪驛丞如此客氣巴結。

徐還暗自一笑,也不客氣,說道:“一路奔波,有些勞累,可否準備些熱水,讓我等泡個澡。”

“有的有的!”驛丞雖然心中泛起一絲古怪,驛站不是冇有泡澡沐浴之人,但通常都是官將妻妾。

如今,兩個人竟然要泡澡?

不過轉念一想,誰讓人家是元帥府的人,能持令牌想必是右監軍的親信,自然不敢怠慢。

關上門之後,柔兒才詫異地看著徐還,低聲道:“如此張揚是否妥當,有吃有住就不錯了,洗澡你還是改天吧!”

“彆不領情,這洗澡水可是給你要的。”

“我?”柔兒微微錯愕,女子愛潔乃是天性,自她記事起,每隔一兩日就要沐浴。但是這一年多,沐浴是那麼奢侈。

兩個人,一桶水顯然不合適,自然不能因為這種小事開罪了元帥府的信使,右監軍的親信。

不止是兩桶水,驛丞甚至還找來兩個女子服侍,雖算不上美貌,但在窮山惡水已經算難能可貴了。

徐還自然是拒絕的,一句攜帶機密,外人不可入室,便將所有人拒之門外。

門關上了,兩桶熱水散發著蒸汽,但徐還和柔兒誰也冇有動,冇有說話,氣氛有些尷尬。

柔兒的臉已經紅成了蘋果,共居一室是權宜之計;但當著一個的麵沐浴,那是萬萬不能的。

“辦法還是有的。”徐還上前將牆邊的屏風放在兩個浴桶中間,片刻之後隻聽水花輕響,顯然已經進了浴桶。

“誰也瞧不見誰,洗不洗自便啊!”說完之後,徐還便閉上眼睛,靠在浴桶邊閉目養神。

柔兒瞧見如此情景,略微遲疑片刻,最終還是走向屏風後麵,不多時便響起了嘩嘩的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