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應天城中,一時間怨聲載道,幾百名朝廷重臣被錦衣衛抓進詔獄。

劉基的兒子劉漣在家中急得不行,不知內情的他,擔心胡惟庸案會連累到自家。而他幾次想要去詢問父親,卻隻得到劉基的一句稍安勿躁。

劉基在書房之中,正寫著一封奏摺,他要向皇帝表明心跡,告老還鄉。

卻不知怎的,右手無端一抖,墨水滴落在紙上,形成一個圓形的墨印。

劉伯溫微閉雙眼,輕輕喘氣。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亂了。

“備轎,我入宮一趟。”劉基打開房門,對家中的管家吩咐道。隨後,又走進書房,將那封冇寫完的滴落墨印的奏摺,放進袖中。

“臣,劉基叩見皇上。”劉基十分恭敬,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起來吧,賜坐。”朱元璋看著莫名進宮的劉伯溫。

劉伯溫謝恩,將那封奏摺送上禦桌。才轉身坐下,坐的端正,目不斜視。

“你,怕了?”朱元璋打開奏摺看了一眼,麵無表情。

“臣,怕了。”

“臣,不但怕了,也懂了。胡惟庸欺君擅權,罪無可赦。臣,想明白了。為人臣,就該知道何為敬畏。”

朱元璋饒有興致的看著不知睜著眼睛還是閉著眼睛的劉伯溫,冷笑一聲。

“咱不吃人。彆怕,怕不頂用。”

說完,朱元璋擺一擺手。一旁的黃狗兒連忙上前,接過朱元璋手中的一幅字,交給劉伯溫。

“賞你了,回去看吧。咱累了,要歇會,摺子就著吧,免得你以後又不怕了。”

劉伯溫不緊不慢的走在宮中,他突然有一種預感,這個時候,他必須向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示弱。遵循聖人之道的他,當為天下人著想,不該再去想那些蠅頭小利。

回到家中的劉伯溫,打開那幅字: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慾則剛。劉伯溫隻是淡淡掃過這八個字,他的目光看向了右下角那個名字:陳則武。

這個人,若不能為太子所用,便留不得。這是劉伯溫的第一個念頭。

詔獄中

胡惟庸已經不成人形了,他看著蔣瓛,對眼前這個人以及朱元璋產生了濃濃的恨意。

兩天來,他親眼看著錦衣衛如何淩辱自己的妻女,看著自己的兒子被活活勒死。他滔天的恨意,不斷的怒吼,四肢的鐵鏈被他晃動的不斷髮出聲響。在幽靜的詔獄中,顯得陰森可怕。

蔣瓛也氣的不行,已經招了的胡惟庸突然翻供,拒絕畫押。在趁人不備的時候,胡惟庸還咬斷了自己的十個手指。

蔣瓛因此大怒,殺了看管胡惟庸的兩個獄卒。又對胡惟庸威逼利誘,而胡惟庸鐵了心要見皇上。甚至揚言,他的門生舊客已經在蒐羅證據,蔣瓛勾結韓國公李善長的罪證,不日就會送到皇帝的麵前。

蔣瓛害怕了,但冇有皇帝的命令,他不敢殺了胡惟庸。錦衣衛指揮使勾結王公大臣,這又是死罪!

他蔣瓛逃不掉,李善長也逃不掉。氣急敗壞的蔣瓛不停鞭打胡惟庸,要胡惟庸供出他的那些門生舊客。

胡惟庸大笑,血肉模糊的嘴裡,一顆牙都不剩,他的笑聲甚至讓蔣瓛都覺著瘮得慌。蔣瓛開始後悔,後悔用胡惟庸的妻子兒女來威脅他。

蔣瓛越想越怕,他必須抓緊給胡惟庸定罪。於是,蔣瓛決定進宮麵聖,給胡惟庸最後一擊。

蔣瓛告訴朱元璋,胡惟庸差不多都招了,承認自己蓄意謀反,豢養死士。不僅如此,蔣瓛還說,他查出胡惟庸在家鄉定遠欺男霸女,占用民田,致使定遠民不聊生。

朱元璋默默的聽完蔣瓛的彙報,這些罪狀,夠他胡惟庸死一萬次了。

“中書省左丞相胡惟庸,深受君恩,居丞相位。卻罔顧聖恩,不以國家為重,結黨營私,欺上瞞下,蓄意謀反。”

“朕心厚仁德,念其舊功,多次規勸。然其喪心病狂,為遮掩謀逆之心,蠱惑朝中大臣,致使朝廷失德。”

“其心可誅,罪當淩遲。念其舉大義之功,建國之勞。賜死。家中男子發配甘肅,女子饒了吧。”

朱元璋歎一口氣,悠悠的看著窗外。

“皇…皇上。那胡惟庸妻女已自儘了。”蔣瓛聽完,心中一驚。

“自儘?不是都被你殺了嗎?”朱元璋不看蔣瓛,嘴角上揚。

“臣…臣死罪!”蔣瓛後背瞬間濕透,心跳加速。一連磕了好幾個頭。

“你查案子,手段毒辣點,不妨事。但咱最厭煩的,就是表麵一套,背後一套。你縱是殺了他,咱也不怪你,可你卻和咱說,不是你殺的!”朱元璋突然大怒,一腳將蔣瓛踹翻在地。

蔣瓛額頭磕到桌角,血流不止。他也不敢去管,跪爬著,在朱元璋腳下求饒告罪。

“滾!”朱元璋怒喝一聲。

蔣瓛頓時像狗一樣,爬出殿外。殿門外,黃狗兒看到蔣瓛狼狽不堪,頓時一樂。

突然,屋子裡又砸出一個茶壺。

“自己去領三十廷杖,冇大冇小的狗東西!”黃狗兒嚇了一跳,向裡麵瞅了瞅,連滾帶爬的跑去捱打。

胡惟庸看著眼前的小藥瓶,深吸一口氣。突然大笑不止,又跪在地上:“臣,胡惟庸,謝皇上!”

隨後打開藥瓶,一飲而儘。不過一柱香的功夫,人已經冇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