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楊一清和張永等人要押解安化王朱寘鐇等反賊進京獻俘虜。

範進也見到淪為階下囚的安化王。

作為隨軍禦史,他過去找安化王說話。

“為什麼要造反呢?都是一家人,你跟皇帝也是一個祖宗,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範進真誠地問。

張永說安化王的目的是搬家,這件事其實也不是不能談?

比如寧王最初的封地在“大寧”,跟韃靼人做鄰居,永樂年間才改封南昌。

安化王瞪了範進一眼,似乎想罵罵咧咧,最後低下頭沉聲說:“我是被人慫恿蠱惑、也是為了清除皇帝身邊的奸人。我本身絕對冇有叛亂之心,請禦史轉達給陛下。”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該認慫的時候還是得認慫。

範進認真記下安化王的話,回京之後要呈交給都察院,作為他的工作成果。

“你說你是為了清除奸人,你覺得誰是奸人?”,範進在錄口供。

安化王說:“劉瑾逼反衛所,他就是奸人。”

“可是在此之前,你就賄賂劉瑾,請求重設護衛。劉瑾同意了此事,方便你招兵買馬造反。有這件事嗎?”範進接著問。

安化王不說話。

如果承認此事,就證明他的謀反是蓄謀已久,所謂“清君側”不過是藉口。

“楊一清不來問我,你是什麼人?”安化王不屑地看著範進。

範進老實回答:“我是一個正七品的隨軍禦史,你彆看我官職小,但我是皇帝親自任命的。你如果說些好聽的話,我可以轉達給陛下。”

“嗬……你在向我索賄?”安化王冷笑。

範進搖頭:“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不差錢。我以前做學政時收禮不辦事,被貶到貴州做驛臣養馬,後來我覺悟了,精神非常富有,視錢財如糞土。”

“嗬。”安化王嘲笑,“原來又是一個養馬的。我看你說話顛三倒四,有什麼要問的,還是請楊一清來。”

範進點點頭,把這句話也寫上。

今日你對我愛理不理,你說的話來日都會成為呈堂證供。

範進跟在王守仁身邊學習審案,今日就用到安化王身上。

他走回自己的屋子,就開始寫奏摺。

班師回朝雖然不比之前快速行軍,張永還是有些無聊,又來找很會說話的範進閒聊。

“你可真是勤奮,剛去問完犯人就來寫奏摺?”張永拿起口供看,“你問這些,也是要致劉公公於死地嗎?你跟他有仇?”

張永很好奇,範進這樣的小人物,跟劉公公能有什麼仇?

總不可能是文人的正義感?

範進說:“冇有仇。劉瑾把王守仁貶到貴州龍場驛,纔有王守仁的龍場悟道。也纔有我跟王守仁的龍場相遇。這番機緣,我應該感激劉公公。”

張永恍然:“你是為王守仁鳴不平。”

範進連連擺手:“真的不是。對彆人來說貴州龍場是虎狼之地,去那裡相當於流放、可能有去無回。但是王守仁在那裡獲得各族人民的擁戴,日子過得不算太艱難。”

“那你是為什麼?”張永糊塗了。

範進撓撓頭:“可能是命運?就是這一刻,劉瑾走到了命運的末路,我們都不過是順水推舟?”

張永悟了。

想成功先發瘋,不顧一切向前衝。

回京獻俘虜的時候,張永忽然伏地痛哭,講述這一路看到的亂象——因安化王起兵,多少匪徒趁火打劫、百姓過得多慘。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劉瑾。

不除劉瑾,天下還會有動亂,難以得到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