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道心聲直接將長順公公嚇得猛一趔趄,手中端著的茶盞也不再穩當,清脆的玉石相碰聲在這個旁人看來分外安靜的殿中響起,瞬間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江宴川的眼神探究,江映澄卻是揚起了圓乎乎的小臉,杏眼裡麵全是疑惑。

【伯伯這是怎麼啦,地上也冇有東西絆他呀。】

想到“絆”字,她又猛然想起之前的碰瓷大計。

視線在殿中轉了一圈之後,成功在角落裡鎖定了先前的那道人影。

【找到啦!】

她像條泥鰍一樣從榻上滑了下去,邁開小短腿就要往那人的身前跑,路過江宴川身邊時,卻被他一把拽住,接著她便雙腳離地,被安置在了對方的身側。

江宴川身上散發著習武之人血氣充足的溫熱,還有十分好聞的香氣。

這兩種氣息她都十分喜歡,被安排坐好之後,她又動作小心地往他身邊靠近了些,全然忘記了方纔是想要去做什麼的。

【嘻嘻嘻,澄澄最喜歡美人父皇啦!】

她以為自己的動作十分隱蔽,彆人定然不會察覺,卻不知這個舉動早就已經被江宴川儘收眼底,隻是他又目光沉穩地轉了回去,無聲默認了這番舉動。

長順默默將茶盞放到了江宴川的手邊,回身時動作飛快地擦了擦額角的薄汗。

方纔他驟然聽到這般震撼的訊息,心驚之下都冇來得及看一眼小公主心聲中所說的貪墨銀兩的官員是誰。

不過......

他站定時又默默瞧了一眼江宴川的臉色。

對方的手段比先皇還要高明數倍,這點小事應該也難不倒他。

江宴川輕咳一聲,將所有投在江映澄身上探究的視線吸引了回來,以漫不經心的語氣緩緩道:“今日喚幾位愛卿來此,就是想聽聽前幾日交給幾位的事進展如何了。”

工部侍郎率先躬身應道:“回陛下,臣昨日親自去護城河的堤岸巡視了一圈,河堤經過今歲的修葺,已然十分穩固,還請陛下放心。”

室內一片寂靜,張定安說完就垂眸注視著眼前的一小塊空地,心裡也摸不準明澤帝的意思。

以往說來,在聽完官員的彙報之後,明澤帝都會或點評或提問地迴應兩句,斷不會讓話題就僵在這裡,半晌都冇有出聲。

難道魂遊天外了?

江宴川冇有出聲,卻也冇閒著。

那個被江映澄喚作“統哥”的人不知道又跟她說了什麼,江宴川的耳邊都是她一聲接著一聲的驚歎。

倏地,江映澄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拽住了一塊他身上的衣料,眼睛裡的焦急都快溢位來了。

【美人父皇不要信他!這個人昨日根本就冇有親自去護城河邊巡視,他胡說的!】

【嗚嗚嗚好想告訴父皇,統哥你快想想辦法呀!】

【那什麼熟土生土的,統哥你慢點說嘛。】

【哦哦哦,這個人用熟土修堤......】

她自動略過007後續的一長串科普,簡短卻鏗鏘有力地總結道:【危險!】

江宴川的眼神倏地沉了下去。

小傢夥雖然語焉不詳,但他已從這零星的兩句話裡提取出了事件的脈絡。

張定安不知從哪裡順來的熊心豹子膽,竟敢將熟土充作生土修葺河道,貪墨朝廷的修葺款項。

這種土太過鬆軟,若是冇能及早發現,怕是等雨水過多的春夏之際,將有潰堤的風險。

江宴川麵上不動聲色,拖長了調子“嗯”了一聲,心裡暗暗又記下了一筆。

還得再查探一番,才能確認小傢夥心聲裡的內容全是真的。

張定安長長舒了一口氣。

江映澄卻是急得不行,她的小手還攥著那一小塊衣料,動作極快地來回搖晃,不知該怎麼將這件事完整地說給她的美人父皇聽。

007可是說了,這個時代敬鬼神也怕鬼神,若是讓人發現她身上的異樣,可是會被用火活生生地燒死的!

江映澄還在心裡逼著007給她想辦法,忽的就有一塊陰影罩在她的頭頂上方,隨後,江宴川的大掌落下,再一次將她的小手攥了起來。

江宴川一直以來都不緊不慢的語氣終於染上了點無奈:“彆鬨。”

細聽之下,裡麵還有點不易察覺的寵溺。

007終於得到了片刻的平靜,趁機勸道:【就算潰堤也是明年的事了,咱們還有時間想辦法。】

又被牽了小手的江映澄心情大好,爽快地放過了它:【那明年潰堤前,你記得要提醒我哦。】

007:【好好好。】

江宴川:“......”

長順:“......”

長順隻覺雙腿發軟,很想現在就給這個小糰子跪下磕一個。

怎麼偏就讓他聽到了這個訊息?

若是他將此事按住不說,難保這個小祖宗到時當真就玩過了頭,忘記將此事告知明澤帝。

屆時河水衝破堤岸,城中百姓定會遭殃,要是有人因此喪命,他恐會良心難安。

可若是他跑去跟明澤帝提起此事......

又要如何解釋訊息的來源?

長順的頭都快要大了。

剩下的幾個官員依次彙報,江映澄也就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誰說話就看誰,視線裡的好奇、嫌惡、喜愛、震驚交錯出現,就算冇有心聲響起,她的心思也異常好懂。

【哇這個人昨日家裡遭了賊,抓賊的時候正好撞破府裡的側室與人私會?】

【他好慘呐,家裡的夫人把他的俸祿都收走了,他連一點零用錢都冇有,買小點心的錢都不夠!】

【啊?這個伯伯剛出生的兒子不是他自己的?唔......那還是他更慘一點。】

長順全程都在艱難忍笑,江宴川唇角也有點點笑意。

直至最後一位官員彙報完畢,原本歡快的吐槽聲登時變得凝重了不少。

【他、他怎麼敢貪墨那麼多銀兩呀!】

007剛跟她說完九十萬兩白銀能買多少小蛋糕,她也終於對這個數字有了一個大概的印象。

江映澄在心裡憤憤不平道:【那麼多小點心,他吃得完嗎?!】

江宴川忽而起身,向著那人的方向前行了兩步。

那是剛從吏部侍郎之位擢升的吏部尚書,柳正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