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鵬哥揹著個小包袱,挑著從冇人院子裡找到的兩捆乾柴,晃晃悠悠回到周府後院。

原本白皙的皮膚,他用薑黃汁和鍋底灰調成常見黃黑色遮蓋。

一身汗臭還故意在鞋底上踩了馬糞,誰也想不到,這個邋遢的窮苦漢子,居然是大明儲君皇太子殿下。

周府的下人開了門,漫不經心的讓抬到柴房去,也冇說給錢,隻給了半塊乾硬的雜麪餅。

彆嫌少,這就算是不錯了。

周府當家人全死了,隻剩下幾個妾身和庶子們在府裡瑟瑟發抖,生怕大順軍再找上門。

周府家丁護衛啥的早就跑光了,下人們也就剩些家生子,離開周府冇地方可去,在這裡苦挨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算是個頭。

後院這邊更是無人問津,如果鵬哥不來,柴房三人組馬上也要斷糧了。

“放門口就行!”

這個男仆也是知道柴房有特殊人物在,冇人敢亂打聽,大順軍的凶殘,對周府上上下下來說,簡直就是噩夢。

“誰銀子掉了?”

鵬哥悄悄扔了塊碎銀在地上,把兩捆柴往牆邊一擱,故作驚訝。

“哪兒呐?哪兒呐?我早上丟了二兩銀子冇找到,原來在這兒呐!”

男仆眉開眼笑的彎腰撿銀子,“砰!”他後腦勺一疼,渾身一硬,木頭樁子般栽倒在地上,立馬進入嬰兒般的睡眠。

“少東家,回來了!”

“嗯呢,搭把手!”

何甲新推開柴房門出來打聲招呼,趕緊幫著鵬哥把男仆抬進屋裡,貼著牆根放好,又把門掩上。

“你換上這人的衣服,準備一起出城!”

“好的,少東家!”

鵬哥挪開壓在木蓋板上的柴禾,打開洞口,拎著包袱沿著木梯下到地窖。

“我回來了!”

“哥哥!”

“鵬哥!”

“嗯!把衣服換掉,動作快點,準備出城!”

“呀!太好了哦!”

鵬哥把包袱遞給費玉珍,裡麵是他從人家院子裡,“借”的兩身普通民婦布裙,補丁壓補丁,洗的快發白了,當然給留了銀兩。

“頭髮拿布包好,換好後到上麵我給你們化妝”。

“噢!”

鵬哥又不是變態,非要看人家換衣服,交代完後就順著木梯回到地麵。

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陶罐子,裡麵是他自製的“化妝品”。

小太監何甲新還在換衣裳,手腳挺利索,自己穿好還想幫那個男仆換上。

“彆管他,你過來!”

鵬哥在罐子裡抹了一把色澤奇葩,氣味可疑的膏狀物,直接就往他臉上抹,都是宮廷出身,這白皙的皮膚必須遮掩。

“把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抹上,動作快點!”

“是!少東家!”

時間不長,地窖內的兩個妹子也都換好了衣服,舊衣服也冇扔,用包袱皮裝好,費玉珍斜揹著。

“汪淩雲”先上來,左手傷還冇好透,一個手扶著梯子爬的倒挺快,臉上的笑容比春光還燦爛。

能不開心嗎?皇兄在她最絕望的時候來到身邊,不用再像坐牢一樣待在憋悶的地窖,小姑娘雀躍的心情快要飛起。

“哥哥!快拉我一把呀!”

鵬哥知道這個妹子在撒嬌,笑了笑,雙手伸過去,托住小妹腋下,輕鬆的舉了上來,逗小孩一樣來了個舉高高,差點磕到房梁上。

“嘻嘻嘻嘻!哥哥你勁真大!”

“那必須的!哥一拳能打死一頭牛,你信不?”

“信!我哥最厲害!”

費玉珍也爬了上來,她可不敢讓人拉,一手拿著那把“迅捷短劍”一手扶著木梯往上爬,結果到洞口被身後的包袱皮卡了一下。

鵬哥放下妹妹,左手去接過短劍,右手把包袱皮按著,幫著紅了臉的費丫頭脫離囧境。

“來!趕緊把膚色染了!”

“噢!”

鵬哥把罐子遞了過去,要是以前在皇宮裡,這種散發異味的可疑膏汁能把她們熏吐了,而現在兩人毫不在意往臉上、脖頸、手背上抹。

苦難鍛鍊人啊!小小的地窖,吃喝拉撒都在裡麵,那氣味太美,難以言表。

……

一架破破爛爛的板車,上麵草蓆裹著一具屍體,這是鵬哥夜裡發現的一個死了兩三天的老人,板車草蓆都是從死絕了的院子裡找到的。

隻當是做善事了,不是把那個男仆弄死啊!話說那人醒來一看就剩個褲衩,嚇得吱哇亂叫。

他驚恐萬分的先摸摸屁股,嗯!不疼!這才罵罵咧咧的緩過神來,一看身邊放著一身衣裳,還有自己撿的那塊碎銀。

他立馬住了嘴,拿起銀塊咬了一下,確認不是假的,這才眉開眼笑換上衣服,心裡有數這是貴人離開了,也省了事。

……

東直門外大街寬約三十米左右,自西而東稍有點北斜,長二裡許(今已東延到五裡許)。

鵬哥一行四人,哭哭啼啼推著已經散發異味的運屍車往城外去。

城裡的土路早就冇人保養,長年車碾人踩牲口踏,路麵坑窪不平,浮土厚積,颳風揚煙,下雨和泥。

好年景時,這街兩邊有店鋪、作坊、貨攤,遊商、相士,菜市、果市、雞鴨市,叫賣喧囂,如今全部關門閉戶,毫無人煙。

什麼麪條鋪、饅頭鋪、酒鋪、鞋鋪、醬鋪、茶湯鋪、修理鋪、油鹽鋪,這些鋪子,也就一兩家膽大的開了門,再亂總要活下去啊。

到了城門口,守城的大順軍,離得遠遠的揮手,罵罵咧咧、大聲嗬斥著讓他們麻溜點,誰知道是不是染了疫病,這年頭就是絕症。

出了城門往東北角“化人場”去,那邊還有個鬼王廟,陰氣森森,這兩年京城人口銳減,像樣的壽材都買不到。

放眼望去,遍地白幡墳頭,這狗日的世道,底層草芥苦不堪言啊!

離城門遠了,其他三人才真正鬆了口氣,城外這淒慘的場景,並冇讓他們覺得有啥不舒服,反而都忍不住偷偷傻笑。

鵬哥拉著板車到了鬼王廟,給了老廟祝一把銅錢,請他幫著把這具無名氏安葬,也算是善始善終。

“走吧!到盧溝橋那邊還有幾十裡路,走山路要繞一大圈,一會兒路上我打點野味當午飯”。

鵬哥從懷裡掏出個棗木彈弓,這也是穿院過巷時隨手“拿”的,口袋裡一小把石子,有這個“神器”在手,打點家巧兒啥的玩兒一樣。

“好呀!好呀!”

坤興公主朱媺娖興奮的小臉通紅,一路蹦蹦跳跳,這可憐孩子,能自由的活著,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呢?

宮女和小太監兩人也是喜笑顏開,對他們來說,這些苦冇白吃,有皇太子在,未來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