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轟!”

夜空中炸開最為絢麗的一朵,隨後便重歸寂靜。

隨著煙花的消逝,站在樓台上的那個人也不見了。望著人影消失的方向,薑晨晨咬了咬唇,腦海之中不自覺的回想起上一輩子的自己,也是被相似的場景,套住了自己。

彼時她的生意已經做到了一定的規模,有不少商戶向她討教,顧暮璟便是其中一個求合作的。她一般來者不拒,隻要有商戶來,便上茶,聽故事。

商戶之間,為了謀取利益,不同時段有不同的關係,興許一年前還是友好合作的,現是便變成了敵對的了。薑晨晨是一塊香餑餑,憑著自己的能力在申城立足,並未和彆的商戶有交流,為了得到薑晨晨這一塊香餑餑,上門的商戶都會互黑,微微透露彆的商戶的機密。

顧暮璟則不同,他邀薑晨晨遊山玩水,去寺廟上香,一點都不提合作的事情,麵容沉靜,從容淡定,似乎萬事皆成竹在胸。

後來,薑晨晨先忍不住了,開口問:“你怎麼不提合作的事情了?”

“你這不就提了嗎?”他輕描淡寫道。

她這才明白,顧暮璟是以退為進,逼她發問。

接下來的事情便很簡單了,漸漸的,生意上的往來變成了感情上的往來,顧暮璟待她很好,很寵她。

某一日二人搖船到了湖中心,顧暮璟從懷裡掏出一隻玉戒指,說是要與她在一起。

薑晨晨自然是答應的,將生意完全交給顧暮璟打理,生活重心開始偏移,從生意變成顧暮璟,再從顧暮璟變成顧家,再從顧家變成心冷。

回想起來,上一世的自己心頭還是抱有太大的幻想了,覺得這世上會有人不求回報的對她好。

“顧二爺在那呢!站在他旁邊的姑娘好像仙女啊!生得極好看!”

薑晨晨的思路被打斷了。聽到這個名字,手上的動作一滯,再看街上那些覺得有趣的小玩意便也不覺得有趣了。

她忍不住逆著人群行走不去看他們所在的方位,卻仍然是不能充耳不聞,身旁的百姓們開始議論起來——

“顧二爺隔壁站著的那個姑娘是誰,莫非是顧二爺未來的娘子?”

“瞎說什麼呢,你又不是冇聽過,顧二爺身邊不留女人的,估計是親戚吧,表妹堂妹一類的。”

“管他呢,有煙花看便是了。”

“不過這顧二爺可真是俊啊……”

半晌,薑晨晨深深地舒了一口氣,既然避不開討論,那她溜總成了吧……

***

麵前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去路。

薑晨晨茫然地在這一片虛空跑著,腳下絆倒,摔在地上。

她皺著眉頭,隻覺得心頭一悲,已經不自主地站起來,踉踉蹌蹌地往前跑去。

周圍的景色在飛速的變化,白茫茫的霧氣散去,底下是一片深淵,前麵是一條欲墜的木橋,她踏上木橋,一路飛過,那橋一節一節地掉下萬丈懸崖,薑晨晨不顧一切的往前跑。

末了,跑步的速度比不上斷橋的速度,眼看著就要掉下去了。

一隻有力的手將她拉了起來。

薑晨晨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好一會兒纔想起說一句“謝謝了。”

話音未落,她便怔住了。

是顧暮璟。

顧暮璟撕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包住薑晨晨受傷的腳踝,隨後從包裡麵掏出幾株不知名的草藥,揉碎了覆蓋在傷口上,目光專注,動作乾脆利落。

“你以為,逃便能夠逃開嗎?”

他的黑眸眯了眯,聲線依舊冷淡,可手裡的動作卻不自覺的加大了力度,居高臨下地看著薑晨晨。

“薑晨晨,你遲早是要回來的。”

她下意識的退後,腳踝處傳來灼心般的痛,使她無從躲開。

隻好讓顧暮璟抱起。

顧暮璟抱著薑晨晨走到了懸崖邊,淡淡一笑:“不回來,便回去吧。”

手一鬆,薑晨晨便墜下去了。

……

薑晨晨一抹脖子上的冷汗,爬下床看向鏡子中的自己,果真夢魘了。

“阿晨可是做噩夢了,喝杯茶壓壓驚吧,剛想叫你起床了。花音姑娘已經派人傳話來了。”清清將茶杯遞給薑晨晨。

暖流入胃,薑晨晨的眉心稍稍舒展,仔細回憶起自己剛剛做的夢,覺得自己應該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若不是昨日在樓台瞅見顧暮璟,她估摸著也不會想太多,以至於陷入夢魘。

“那你告訴花音,我等會便去找她。”想到夢裡麵的場景,薑晨晨皺了皺眉。

晚上便是賞花會了。

劉氏早早的便帶了一夥人去雲影湖畔準備,這一日醉紅樓不開放,樓裡難得的冷清。

大堂裡隻有打盹的小二和掃地的丫鬟。

穿過長廊,走到南閣,還未敲門,便聽見了裡麵的傳出的琴聲。

琴聲婉轉纏綿,恰似溪流從幽靜的山穀中蜿蜒而來,緩緩流淌,忽而轉冷,琴聲變得急促,略帶幾分悲愴,擰著心絃,漸漸的,調子轉低,琴聲終歸於平靜。

“這曲子叫什麼,可真好聽。”薑晨晨推門而入,由衷讚歎。

在看見薑晨晨的那一刻花音臉色僵了僵,很快由重歸平靜,說:“冇有名字,是一個朋友的曲子。”

“你這朋友定是個才子或者才女。”

花音岔開話題,垂眸,道:“練得怎麼樣了,流暢了冇有?”

半個月的時間,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薑晨晨又是半吊子水,今晚的演出會變成什麼樣子,那便是要聽天由命了。

花音看著她在那自顧自搖頭,抬手,揚起水袖,淡淡道:“再來幾次吧。”

“……”

“好。”

花音的出身貧窮,原本是和申城的某一貴家公子訂了親,後來還未來得及成親便遇到家中變故,花音同時也被追債的人擄走,三年前再出現申城時,便入了醉紅樓。劉氏很看中她,一進來便請了最好的講師教她琴棋書畫,而花音也冇有讓她失望,短短一年,便成了醉紅樓的花魁。

雖說為了幫家中還債,走的路線是既賣藝又賣身,但是這三年來,真正能與花音共度一夜的人屈指可數。

清雅來之前,花音應是醉紅樓最為特彆的一個姑娘了。

***

黑漆漆的天空中,唯有一輪高遠的月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相貌出眾的姑娘們端著各種各樣的花卉上來,席上的人一邊看著花,一邊聊著天,揣測著彼此的心思。

這個賞花會還有一個彆名,便是大型商戶交流會。

各地的商販平日極少有機會可以交流,申城的民風開放,重商抑農,北部地勢開闊平坦,商戶活躍,百姓在此安居樂業,有官府的管轄和壓製,幾乎無傳出仗勢欺人的事情。而南部以下,有一大湖喚為雲影,此處常有賊盜出冇,水路並未通行。

但此處風景獨特,像是賞花會這一種活動,便會在雲影旁舉行。

談生意時,不乏絲竹聲樂作陪。醉紅樓要做的,便是將這些準備好。

飯酒入肚,姑娘作陪,在這樣的聲樂場所,便會不知不覺間被撩撥得失去了理智,這樣一般下來,生意便好談了。

薑晨晨換上舞服,才發現不對勁。

舞服是下午的時候送到的,時間比較匆忙和倉促,來不及試一下便踏上了去賞花會的路。

現在距離開場還有半個時辰。

薑晨晨才發現自己的舞服比報上去的號數大上了許多。穿上去鬆鬆垮垮的,根本不能直接出去。

“阿晨……這該怎麼辦好。”清清看著薑晨晨身上大了許多號的服裝,忍不住哭喪著臉,“這樣子根本就不能演出嘛,哪個缺德的報錯了碼數。劉媽媽會罵死我們的。”

想比起清清的焦急,薑晨晨顯得很淡定,慢條斯理地梳著頭,正想要出言安慰清清少許,簾子便被掀開了。

“我換的。”

如絳端著酒杯,眼底含笑,嬌聲說道:“與其讓阿晨你丟儘醉紅樓的臉,不如讓我替你上好了。劉媽媽怪罪下來,就說是你演出水平不夠,臨時怯場,找了我來替,怎麼樣。”

此時的如絳一身紅色低領薄紗裙,露出盈盈一握的腰肢,本就顯嫵媚的雙眸畫上了上挑的眼線,整個人更顯妖嬈。

她是有備而來的。

薑晨晨站起來,晲著如絳。

輕聲問道:“如絳姐姐,在賞花會上演出,有什麼好處?”

回想起當日她們的談話,自己應該是耽誤瞭如絳的某些好事,本來想著讓她這半個月知難而退的,卻未料薑晨晨竟然堅持下來了。

此計不行,便又生一技。

“於我有好處,於你冇有什麼好處。”如絳軟言,“晨晨,你就幫我這麼一個忙,我看你挺喜歡上次的那個鐲子的,我這兒還有哦,與顧二公子有關的。”

怎麼又是顧暮璟。

薑晨晨心生幾分厭惡,麵上冇有表現出來,依舊一副什麼事情都不知道的模樣,說:“這樣啊……”

“是啊,你看……”

如絳心中狂喜,薑晨晨似乎馬上就要答應她了。

“我不。”

薑晨晨慢悠悠地,吐出兩個字。

“你在後麵耍小心機也就算了,還要跑過來和我說,是覺得我好欺負呢還是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了?”

聲音由平淡轉冷。

本來不想在樓裡惹事的,這隱藏任務做了大半了,自己辛辛苦苦練了半個月,眼看著隱藏任務就要完成了。突然出來一個如絳,不僅囂張地承認自己耍小心機,還試圖賄賂她?

還試圖用顧暮璟的名號賄賂她?

傻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