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有人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也有說窮生奸計,富長良心。

可實際上,窮人真的和壞人畫等號麼?有錢人真的就都是善人麼?

自然不是,因為中國話講究的是找補,比如還有話說,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所以說,一個人是好是壞,取決於個人,而不是其所在的群體。

彆人不說,韓毅打記事以來,大隊裡誰家有什麼事情,都是靠著互相幫襯度過的,真有事了,你家三毛,他家一塊,總歸能對付過去。

至於鄰裡間的齷齪,自然也不少見,但極少有見死不救的,比起幾十年後住進小區,連對麵鄰居都不知道是男是女的生活,韓毅更喜歡現在。

“走,打豬草去。”韓毅把駕車放好後,又帶著老四,老五出門打豬草,自打經濟改革之後,各家各戶的氣象就不同了。

冇了大鍋飯可吃,一年下來是飽是饑全憑自己。

當然,韓毅也冇打算在地裡刨食,不然一年到頭把腦袋埋在土裡,等到年打了糧食,交了公糧,也不過是混個溫飽,肉都吃不上幾頓。

所以得想轍,人哪能讓尿憋死了?

不過想轍歸想轍,家裡的活不能落下,不然老爹老孃是萬萬不能同意的。

大包乾之後,大家想著法給家裡增加收入,最簡單的一個就是養點禽獸在家裡。

何為禽獸?

按照上輩子韓毅的說法,那就是雞鴨鵝,豬牛哥。

冇錯,大哥死前屁正事不乾,一度被劃分到禽獸一類去。

說起自己大哥韓鬆,一家人都被其禍害的不輕,簡單點來說,要不是三年前他跑的快,躲在山裡逃過了那場重判重治,今年都該給他燒三週年的墳了。

家裡兩隻小豬,是爹孃的寶貝,但現在家家戶戶缺糧食,農村戶口吃不到商品糧,隻能自己在地裡刨食,人都不夠吃了,更彆說牲口。

所以打豬草就成了兄弟幾個每天必做的行當。

六月份,馬齒莧正是葉大汁肥的時候,打上幾筐送回去,用鍘刀鍘碎,再摻上點麩皮,就夠豬崽子美美吃一頓的了。

韓毅帶著老四老五打豬草,六月份的日頭照在身上,已經讓人覺得滾燙了,冇一會功夫就讓韓毅滿身汗水。

“老四,給我看著,我涼快一下去。”韓毅把衣服,褲子往老四身上一扔,跟個躥巴條一樣,嗖的一下竄進湖裡。

老四急的喊道:“三哥,我也洗,老五,你看著衣服哈!”說完把汗衫一脫就要下水,想了下又扭頭對老五道:“你不許下水,不然打死你!”

老五委屈巴巴的眨巴著眼,小孩咋了,小孩冇人權?

不過心裡再火,老五還是不敢越雷池一步,不然四哥從湖裡爬上來,是真要揍自己的。

韓毅在水裡遊的那叫一個愜意,這天,這水,再過幾十年,怕隻能往邊疆跑才能看到了。

韓毅這邊遊著,那邊就聽有人喊“小叔子,趕緊給我撿一下,彆給沖走了。”

韓毅扭頭一看,一件衣服順著水流往遠處飄,大嫂正著急忙慌的在岸上追,這年頭誰家都不富裕,丟了一件衣服,回家老爹老孃即使不說,大嫂自己也得哭死。

“嫂子彆急,看我的!”韓毅一個猛子紮進水裡,再冒頭的時候已經在衣服旁邊了。

一把抓住衣服,韓毅再一個猛子紮回來,從岸邊冒頭,站起身來把衣服遞給嫂子。

“嫂子,給你!”韓毅把衣服遞給林秀秀,結果發現林秀秀呆呆的看著自己。

“哎呦!”韓毅這纔想起來,剛纔可是真正的浪裡白條。

重新縮回水裡,韓毅也冇臉說話,趕緊一個猛子紮走,等韓毅遊遠了,林秀秀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喃喃道:“真白!”

“嫂子,啥真白?”老四從一邊遊過來,一臉茫然的問道。

林秀秀臉上一紅,連忙道:“那個……誰家的老鵝遊過去,真白!”

“哦!哪呢?”老四搭起手簾看去。

林秀秀指向韓毅遊走的方向道:“好像往那邊去了。”

老四拍了下腦袋,然後道:“看什麼老鵝啊?嫂子你看見三哥了麼?他遊的太快,我都不知道他往哪去了。”

林秀秀毫不猶豫的指向韓毅遊走的方向道:“那邊。”

老四有些意外的道:“三哥攆老鵝去了?”撓了撓頭,老四擺手道:“嫂子,我追老鵝……呸,我追三哥去了。”

打完豬草,兄弟三個回到家裡,把筐子放好後,老四負責把馬齒莧往鍘刀下麵送,韓毅負責使鍘刀,老五把鍘好的馬齒莧往筐子裡裝就行。

此時老爹從地裡也回來了,見兄弟三人在乾活,脫了勞保鞋也上手幫忙,讓老五自己去玩。

一邊乾活,老爹一邊猶豫,韓毅看出老爹想說什麼,便道:“爹,有啥事你說啊!你這要說不說的,俺看著渾身難受。”

老爹橫了韓毅一眼,然後道:“你昨個拿回來的錢,還還就手的賬,還剩五塊,我的意思是……這五塊錢給你爺奶送去。”

韓毅知道老爹為啥吞吞吐吐的了,老爹兄弟姐妹七個,分家的時候說好了,除了兩個姑子外,每家每年給爺奶三十斤糧食,這是養老糧。

可韓毅家裡自從大哥作死以來,自家都快養不活了,這養老糧自然也拿不出。

韓毅爺奶知道兒子家條件差,也就一直冇提這茬,而且怕其他子女有意見,好幾次都跟韓毅叔伯說給了。

現在大哥走了,本來家裡應該更難過,可冇想到韓毅跑出去給家裡掙了二百塊錢回來,這可就緩了口大氣了,所以老爹琢磨著,把之前欠的養老糧給補上。

韓毅也不打磕絆,立即道:“應當應分的事,您還跟我商量啥啊!要是不夠,我這還能勻點出來,彆讓爺奶挑理。”

老爹冇好氣的道:“這是啥話?那是你爺你奶,能挑咱的理?成,那你要是冇意見,我就給送去了。”說罷拍拍屁股起身,掃了一眼周圍道:“老五來,你個憨皮,就知道玩,過來乾活。”

“………?”老五一臉茫然,不是爹你讓我走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