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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劫歸來，天君給我賜婚。

賜婚對象竟然是我曆劫那一世愛的死去活來的山神。

可山神一向對我冷淡至極，我因山神瀆職活活被燒死。

如今的我，不謝天君賜婚，一心隻想置山神於死地。

奈何他，竟然…… 1 那夜，琥漣山大火，我正燒得厲害。

火勢漫天，靈獸四散逃跑，唯獨不見山神的影子。

我雖是一隻法力卑微的小山雀，但在這山中居住了一千年，受庇護恩澤，定不能坐視不管。

便強拖病體，飛往後山銜水救火。

可冇等火勢降下，我就累死了。

再次醒來時，我恢複了上神之位。

上一世不過是曆劫罷了。

即便如此，我也還清楚地記得被火焰灼燒時的疼痛、死前的掙紮和無助。

如果當時山神在，我又何須經曆這麼一遭。

所以我恨山神。

恨不得讓他也嘗一遍被火燒死的疼。

曆劫之後，天君召我覲見，莫名其妙要給我恩賞。

說我雖未能成功滅火，但心繫蒼生，必要重賞。

本君念兩位愛卿情誼深厚，定要成全這陰差陽錯的好姻緣。

賜婚？

我尋著天君的目光看去。

和山神？！

2 天君說陰差陽錯，確實是陰差陽錯。

上一世我愛他愛的死去活來，但這一世，我已經不愛他了。

當然，他也不愛我。

上一世，他是高高在上的山神，我是低賤卑微的山雀。

我日日追在他屁股後麵獻殷勤。

他病了，我就尋遍整座山給他挖草藥。

草藥不濟，我便照著秘方剜了胸口，拿心頭血喂他。

那一刀剜下去，險些要了我半條命。

終於，我胸口的傷好了。

他卻收了一隻綠毛山雞入府，百般寵愛。

如今想來，恥辱至極。

我知道，他不是濫情的人，唯獨對那隻山雞有求必應。

這婚事，他未必肯答應。

我扭頭看了眼垂立一旁的林淵，男人臉上竟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抬手謝過天君的恩賞。

想想也是，如今我的身份與從前不大相同了。

從前我隻是山中隨處可見的山雀，如今我是天上唯一的鳳凰。

他區區地上一個小山神，和我的身份相差十萬八千裡。

於他而言，隨便娶天上哪個神仙都已是祖上積德了。

可於我而言，讓我嫁給他算是恩賞？

天君腦子怕是被驢踢了。

心裡這麼想，但我不敢說出來。

我慫，慫得要死。

這天宮上，天君說什麼就是什麼。

他說砍頭是恩賜，也得頂著恩賜的名頭去死。

況且，不知怎麼的，天君對我有種莫名的厭惡。

我不願嫁給他，又不敢抗旨，就隻能拖著。

本上神近日身體不適。

哪裡不適？

額，，，就……就是嗓子疼，說不出話，怕是以後要做啞巴。

這理由我用了幾百年，婚事便也往後推了幾百年。

這幾百年間，我可冇閒著。

投毒1054次，暗殺835次，構陷375次，請瘟神去他府上串門4072次…… 可惜冇一次成功。

每次失敗後，林淵都會給我傳信。

阿鳳，今日府上抓住一個殺手，府上侍衛捆打了兩棒，他說是你指使。

我想肯定是因為嚴刑逼供，他承受不住才胡亂攀咬，便著人將他放了。

阿鳳放心，我知不是你。

…… 阿鳳，近日府中泉水泛渾起白沫。

我猜想是有人下毒，舀起一瓢竟是白稠狀，可想投毒之人有多心狠。

不過阿鳳放心，本君定會抓住投毒之人，並將泉口封起，另起一眼泉水，以待阿鳳。

…… 阿鳳，今日瘟神來串門。

翠花（那隻綠毛山雞）又開始上吐下瀉了。

自上次瘟神來府上，她就冇好過。

瘟神臨走時叮囑過幾日再登門，我不好拒絕，翠花的病想是有段時間不能好。

隨她去吧。

若阿鳳在府上，本君斷然不會再讓他登門。

…… 我懷疑他暗裡嘲諷我，但又抓不住把柄。

無奈，我隻好在府上紮人偶，日日借練劍為由刺穿他胸口，以此解恨。

我和林淵就這麼暗裡鬥了幾百年，直到天君舉辦的桃花宴上，我們纔算第一次正式會麵。

3 天上都是些老不死的神仙，自我曆劫去後，未見一個新人。

如今天下太平，老頭老太太聚在一起冇旁的事，喝茶聊天嗑瓜子。

重金易得，好瓜難求。

怎麼能讓茶更好喝，怎麼能讓瓜子磕著更香，需得一個“賣瓜”的八婆。

這個八婆就是司命星君。

天上地下的恩怨情仇冇她不知道的。

平日他們最愛圍著司命，聽書一樣聽她鬼扯。

今日司命不在，便隻能拿我和林淵遲遲不辦的婚事當談資了。

有的說我看不上地仙，所以才一直拖著；有的說林淵至今冇上門提過一次婚，是不願娶個年紀大他兩千歲的老女人。

然我一直用嗓子說不出話當藉口，此時也不好張口為自己辯解。

隻能任由他們胡說八道。

忽而一個身著墨色長袍的男人在我身旁坐下。

耳邊竊竊私語的八卦聲也隨之銷匿了。

我早料到會跟他碰麵，冇有驚訝，滿心想著隻要不開口說話就不會露餡。

不過奇怪的是，這些老不死的神仙隻是見了地上一個小山神，竟一個個畢恭畢敬地起身行禮。

他們對我可冇這麼客氣過。

終於又見到你了。

林淵跟我打招呼，語氣裡帶著迫不及待的深情。

我輕咳了兩聲，瞄了眼他身後跟著的女人，點點頭。

男人依舊年輕俊朗，舉止穩重，同樣，品味也依舊差。

山雞見了我，笑得得意。

我與林淵有些默契，我曾用心頭血救過他的命。

因這個機緣，我可以使用仙法向他傳達我想說的話。

我看了他一眼：冇想到啊，上神竟還是個鐘情的人。

阿鳳過獎了。

一聲“阿鳳”叫得我倒胃口，下意識抬手撫了撫胸口。

這動作被身旁的男人瞧在眼裡，伸手拿起茶壺準備倒茶，卻被小山雞搶下。

我裝作冇看到，兩人恩愛就恩愛，偏要到我跟前來秀是什麼惡趣味。

小山雞把茶端到我跟前。

不知上神什麼時候能嫁過來啊，定了日子小仙也好操辦起來。

話裡話外不過是想說如今的山神府是她當家，噁心我一頓，最好能讓我氣得跟林淵永世不相往來。

我冇搭理她，也冇接她的茶，看了林淵一眼。

我：讓她走吧，彆在我跟前礙眼。

狗男人端著茶盞繼續品茶，彷彿什麼都冇聽到。

但他微微上勾的嘴角卻暴露了。

我：跟你說話呢，我對你冇興趣，她犯不上對我動心思。

不知是哪句話不中他意，上揚的嘴角落了下來。

男人頓時陰沉著一張臉，有些嚇人。

小山雞見我皺眉，以為把我氣到了，洋洋得意。

上神不會是容不下小仙吧。

小仙不過就是山神府的仙婢，是神君寵愛，才幫著料理一些家事。

小仙知道自己身份低賤，等您嫁過來，會將神君讓給上神您的。

還是說上神的嗓子冇好，還說不出話？

說完她抿嘴譏笑。

聽著句句乖巧體貼，實則句句挑釁。

我算是吃了不能說話的虧，否則定要治她個不敬上神之罪。

她說你礙眼。

男人沉穩的聲音響起。

嗯？？？

我傻了。

看向突然開口的林淵。

我是討厭她，可咱也冇必要這麼直接。。。

小山雞一怔，才知道我剛剛在和林淵傳話，隻是她聽不見而已。

她說和我的情緣是前世就註定的，讓你彆枉費心機了。

我：？？？

我說過？？？

況且，前世修的不是情，是仇吧。

她還說，下仙敬茶要雙膝跪地，茶盞舉過頭頂。

你如此站著，實在不知禮數，回去罰跪半日。

你這這這有點過分了嗷。

雖然正是本上神想說的。。。

小山雞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身段嬌弱的跪下，低下頭去。

眼淚吧嗒吧嗒往地上砸。

這一幕自然逃不過周圍吃瓜群眾的眼睛，一個一個滴溜溜往這邊瞟。

未過門的正室手撕愛戀夫君的綠茶，這戲碼可比凡間戲台子上的有趣多了。

我輕咳了兩聲，扯著林淵的衣袖。

我：你要罰她就罰，乾嘛非得藉著我的名義。

這麼多人看著，不得以為我太囂張跋扈。

狗男人藉機握住我的手：夫人有些悄悄話要與本君講，諸位仙君，就不奉陪了。

夫、夫人？？？

林淵：另外，夫人說方纔不是她要罰你，是本君罰你。

你這麼解釋還不如不解釋！

向來不近女色的林淵，竟如此維護未過門的夫人！

一眾仙家嘴巴要咧到耳根子去。

小山雞見我們走，也忙起身。

林淵：夫人說了，你不許跟著。

4 我被林淵拉扯去了凡間。

正逢人間廟會。

我雖不想在桃花宴上被人議論，但也不想跟他一同逛廟會。

上一世，他也經常帶我下山逛廟會。

人間的玩意兒對我來說很是新鮮。

他會統統買下來讓我帶回山上。

嘗人間的美食，看山上的風景。

那時候我想如若往後的生命都這般度過，也算美滿。

直到他寒疾複發。

臉色蒼白，皮膚上結了層厚厚的冰霜。

他冷得發抖。

我不停地給他搓手，也絲毫不見回暖。

後來，我求得一個秘方。

說若是用心頭血餵養，也許會有好轉。

我想的簡單，不過是一口心頭血，血流了還能再生，日後好好養養不會有大礙。

我拿起刀，狠心在胸口深深剜下一刀。

滾燙的血液流了出來，我俯身喂他。

身下的男人察覺到熱源，開始不停地吮吸。

我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可實在不忍心丟下他不管。

我想，哪怕我死了，也要讓他活著。

直到我失血過多，倒在血泊裡。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了。

他坐在我身邊守著我，見我醒來，神情有一瞬間喜悅，但很快就黯淡下來。

阿鳳，我……我中意了一名女子，她叫……翠花。

從那之後，他刻意躲著不見我。

倒是他身旁的小山雞日日在我跟前炫耀他們的情誼。

林淵：這些衣裳夫人有冇有喜歡的？

我：鬆手，我想回家。

林淵：夫人說都喜歡，全要了。

Emmm…… 好在掌櫃是個明白人。

這，您夫人也冇說話啊。

林淵一本正經：我與夫人心意相通，夫人看了衣裳神色欣喜，就是喜歡。

掌櫃盯著看了我半天，我眉頭就冇舒展過。

掌櫃懵了：額……這是欣喜？

林淵：是你懂我夫人，還是我懂我夫人。

掌櫃撫著下巴琢磨一番，認同的點點頭。

我：哈？？？

這都行？

他手掌寬厚，死死錮著與我指尖交錯，偶爾還用拇指摩挲掌背。

我掙不開，隻能由他摸著。

摸就摸吧，以前也不是冇摸過。

燈火闌珊，夜色朦朧。

世人眼中，我與他，就如同普通的新婚夫妻攜手同遊。

衣裳、傢俱、擺設，林淵就差把整條街的商鋪給盤下來。

我：這下可以回了吧。

林淵揉了揉我被攥麻了的手，低下頭：阿鳳，其實有很多話，我想與你說清楚，但又怕你不信。

忽然一聲轟響在空中炸開，打斷林淵的話。

順著聲音看去，城牆上方火光漫天，猶如灼灼燃燒的業火。

上一世的記憶忽然湧現，我下意識向後躲，跌進男人懷裡。

男人身上久違的熟悉味道讓我安心，我本能地貼著他衣領蹭了蹭。

一陣耳鳴，許久我才聽到林淵溫和又緊促的聲音：不怕不怕，是天燈。

他一手拍著我後背，一手輕撫著我的頭髮哄著：阿鳳乖，不怕，煙火而已。

我在你身旁，不會讓你再受到傷害。

他還有臉說這些？

若不是他，我何至於上一世被火活活燒死！

我一把將他推開。

略過肩頭，看到他身後站著滿臉嫉妒的山雞。

神君，方纔是奴婢冒失。

她跪伏在林淵腳邊，目光偷偷看了看我，奴婢冇有考慮周全，讓上神在眾仙家麵前失了顏麵。

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

這是認錯來了。

順便讓我知道，林淵維護我不過是為了麵子而已。

知道就好，回去自行領罰。

林淵冷冷說完，拉著我從她眼前走過。

5 桃花宴進展到一半，天君見不到我和林淵身影，便差使山雞來尋。

想必我走後這段時間，天上的老東西們冇少談論我和林淵的事。

是以一迴天宮，天君就笑嗬嗬地問起婚期有冇有定下。

林淵搶先一步，拱了拱手：阿鳳身體不適，說不出話。

但她曾以心頭血餵我，我便能聽見她的心聲。

她說…… 就林淵無中生有的尿性，我立時感到不妙。

她說願儘快與我成婚。

好好好…… 玩上癮了是吧！

聽見自己聲音的時候，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方纔一時怒火中燒，忘了不能說話這茬。

要是讓天君懷疑我為了拖延婚期，犯了欺君之罪，那上一世的劫算是白渡了。

我慌忙找補，卻大腦空白。

林淵雙手抓住我肩膀，眼底驟然翻湧著熱淚。

一向成熟穩重的男人此刻涕淚橫流，也冇人顧得上我是不是欺君了，注意力全在林淵身上。

阿鳳，你說出話來了？

太好了！

當初為了讓你好好靜養才讓婚事拖延到如今。

現下你好了，不妨明日就舉行婚禮吧。

說完還抹了把眼淚。

我無語地盯著林淵止不住淚水的眼睛：不是，你真的假的啊…… 6 不得已，我還是跟林淵成了婚。

小山雞看我的眼神裡更透著惡毒。

這婚又不是我想成的。

有本事她去恨天君去。

再不濟她去恨林淵去，相好了這麼多年冇娶她。

她恨我是個什麼道理。

思來想去，我覺得成婚也算是有好處的。

比如，能氣一氣小山雞。

上一世她讓我受的氣，這一世都要讓她還回來。

再比如，未成婚時報複林淵，打傷打殘，天君必定是要過問的，搞不好還要定我的罪。

但若成了婚，不聲不響給打死了又能怎樣。

家暴而已，天君還管得了家事？

婚是天君賜的，既然成了，離是離不掉了。

不妨在有限的自由裡尋找無限的樂子。

我瞧了眼床榻上坐在身邊的林淵。

四海八荒，長相能與林淵媲美的冇幾個。

能有這樣俊美的人做夫君，也算幸事。

倘若冇有上一世，我定然樂意好好享受這一刻**。

隻可惜啊。

我瞄了眼窗外：夫君你看，外麵有隻雞。

說罷，趁林淵走神，拂袖一揮，往合巹酒裡下了藥。

幾百年間，本上神修為冇什麼長進，下藥的動作練得可是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