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田豐小心翼翼地走在道旁。
看到一位流民手中捧著一碗大白米粥，更加困惑起來。
難道不是賊人，是義士？
還是郡兵或朝廷的兵過來賑災了？
不然，怎麼連流民手中都能吃到這麼好的白米粥呢？
他駐足蹲下身，朝著流民拱手詢問起來。
“老伯，敢問粥是從何而來？”
“唉！是咱齊縣令發的，人人有份啊，你是外地逃難來的吧快去領！周邊村鎮的好些人都趕來喝粥了！”
“這……”
田豐錯愕，又是這個齊縣令。
他何許人也啊？！
“這齊縣令，是本地的縣令嗎，是朝廷的封官？”
那老者連連點頭：
“可不是嘛，要我說也覺得神奇。你說咱齊縣令之前，也妹這麼大義啊。冇想到一夜之間，居然開倉放糧，給咱喝粥吃饅頭了！”
“他以前？”
“害，山翁你有所不知，咱齊縣令年紀不過十幾，官是買來的，之前在鄉裡我猜也是士紳大戶們的傀儡，如今人家一窩全跑了，他反而輕鬆自由地可以做個好官了啊，你看昨天還打跑了黃巾賊，彆提多威風了。
哦，這些都是老頭道聽途說瞎猜的！”
“……”
田豐緩緩站起來，眼神嚴肅。
原來如此。
這個齊縣令，顯然要麼是個誌得意滿的年輕人，打跑了幾千人就開始洋洋得意，不知道趁此機會鞏固城防、征兆兵卒。
要知道，下曲陽那還有張寶數萬大軍虎視眈眈呢，連常山郡情勢都不太穩！
要麼，這人是個狡猾之人，想散去錢糧安撫民心，讓大家以為安全。
待黃巾大軍過來時，用百姓的性命拖延賊寇，偷偷跑走！
不管如何。
他都得親自去看看這齊縣令！
他瞥了眼白米粥。
舔了舔乾燥的嘴唇。
這粥。
好香……
他向前走去。
果然，每個人手裡都有一碗香噴噴的大米粥，有的手上還有煮雞蛋和饅頭。
嗯？
這麼奢侈的賑濟嗎？
田豐微微沉吟。
覺得齊縣令可能不是他想的第二種人，自己小人之心了。
那第一種的話……
他握了握拳頭。
必須罵醒他！
這時候，施粥就算了，其他的乾糧，就應該先服務軍隊！
隻有讓士卒吃飽肚大力訓練，再雇傭民夫修築城牆和防禦設施，才能守住城池！
此人，還是太年輕了！
冇一會。
他來到了布粥攤前，嗅了嗅鼻子，味蕾大綻。
這也太香了吧？
“咕嚕……”
身後的仆人捂著肚子，尷尬一笑。
田豐臉一黑。
走到攤前，打量起眼前的青年。
麵若冠玉，劍眉星目，唇紅齒白，身材修長，當真是個風度翩翩的青年！
剛要開口。
齊壽以為田豐也是難民，盛好了粥，拿著蛋和饅頭塞到了他手裡。
田豐一時語噎。
老臉一黑。
低頭看著香噴噴的食物，退到後麵，開始大口吃起來。
罷了。
吃完再噴！
仆人連忙上前，迫不及待：
“齊大人，我也要一碗！”
齊壽微微一笑，遞過去。
【叮，賑濟流民，民心 1】
這民心來的忒快了！
就這樣賑濟一下，一天上萬民心到手了啊！
不遠處。
田豐怒目，卻不敢言。
真是丟臉啊！
瞧那猴急的樣子，能不能矜持一點！
他一口喝完白粥，渾身抖了抖，感覺無比舒暢。
白粥的暖意，從喉嚨一直蔓延到肚子裡，一下子驅散了冬日的冷意。
他又啃掉了饅頭和雞蛋，覺得人生的意義不過如此。
然後。
端著空碗。
在仆人詫異的目光下。
站到了領粥隊伍的最後麵……
臉都不紅一下。
堪稱不要臉之典範！
多喝幾碗。
就當給你忠告的酬勞了！
他自我安慰，又喝了兩碗，拍了拍肚子十分滿意。
等這裡的人散的七七八八。
他一甩衣袖。
拍掉長衫上的灰漬。
抬起下巴。
走到齊壽麪前，負手而立。
田豐的仆人嚥了咽喉結，他知道，這是他主人開噴的蓄力期。
可憐的齊大人喲！
齊壽看著剛剛的文人又來到身前，一愣，笑道：
“先生，今日冇了，明日再來吧。”
田豐卻是把手一舉，冷笑一聲。
連連搖頭：
“打住，我不是來要粥的，而是來給齊大人哭墳的！”
“啥？”
齊壽懵了。
田豐緊接著噴人的話語，來得更快。
“我看大人如同塚中枯骨，我看施粥攤便是大人的墳頭，而這群喝粥的鄉民不出數月也會是一堆白骨！”
“……”
“齊大人，還不明白嗎？！”
田豐大手一揮，手指著南麵，喝道。
“如今黃巾之亂未解，齊大人不過打了一場勝仗，擊退了一群無名無姓的賊寇，就誌得意滿！”
“東南麵下曲陽地公將軍張寶尚有數萬精兵，西麵太行山脈裡還有黑山軍虎視眈眈，大人不思進取，何不為塚中枯骨耶？”
“且聽我最後一言，此時當以抗拒賊寇為核心，用餘糧吸納軍民，擴充兵馬，再征兆民夫，加固城池，才能不失地失人啊！”
“你如今，卻背道而馳，離死不遠了！”
說完。
甩甩衣袖，牽過馬韁，就要離開。
齊壽被說的一愣一愣的，麵色古怪地問：
“不知閣下是……”
“在下田豐田元皓！忠言逆耳啊，望你珍重！”
望著慢慢遠去的田豐。
齊壽陷入沉思。
哇。
不愧是袁神啟動·袁紹帳下第一噴子，田豐啊！
這話密集程度，噴出來的口水，堪比咱過年時的七大姑八大姨啊！
他摸摸下巴。
正好缺個謀士，瞧你個大胃王，我就不信你明天不來喝粥！
……
田豐騎著馬，走到城門，駐足。
“老爺，咱們離開嗎，還是在這裡歇息一晚再走？”仆人問。
微微沉吟，田豐點頭道：
“如此也好，待一天吧。正好看看這個齊大人，是不是會迷途知返！”
仆人心下一喜。
老爺果然傲嬌啊。
明明是捨不得吃的，還找藉口！
要我說，乾脆直接拜在齊大人門下做事得了！
每天有吃有喝，多得勁！
“你在想什麼，快跟上！我要去軍營瞧瞧，看看他是靠著什麼兵打敗了那些賊寇的！”
他一邊嘟囔一邊往前走去。
“順便提點軍隊訓練的方法吧，也算明天的粥和雞蛋饅頭的酬勞了。”
仆人眼神揶揄。
果然。
老爺還是捨不得那一口白米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