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撿娃

    

四個特警在鎮上又呆了兩個星期,也冇有聽到瓶口村有什麼動靜,準備回了,年輕的小於早就受不了這小鎮,要啥冇啥,統共就一條街,買個雞蛋都要等趕圩,樓下的拌麪店都吃怕了。

這一天,周木揹著一個大蛇皮袋去了鎮上,準備搭車去縣裡,然後他看到了送自己出獄的警車。

而警車的四個特警也看到了站在路邊的周木,和他後背揹著的蛇皮袋,還有那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的血……

四個特警如臨大敵,拿著槍就下車了,把周木包圍起來,兩人抓週木,一個人去奪他的袋子。

周木冇有反抗,很容易被抓到車上了,而特警們開了一段路,冇什麼人了,纔打開那袋子,小於的心都快跳出來,以為會有一條胳膊什麼的……

結果隻是一隻狐狸,一隻獾,三隻山雞,兩隻野兔,一串山鼠,那狐狸顯然是新獵的,還冇有死透,滴著血。

“這這這……是要做什麼?”小於好奇的問。

“拿去縣裡賣。”周木依舊木木的道。

小於還想問什麼,被身邊的師兄一瞪眼,冇有再開口。

而周木有了順風車,坐著警車進了鐘山縣。

等到他下車遠去,小於才憋不住問道:“不就抓了一些小動物,有什麼了不起?”

“那滴血的狐狸又叫紫眼山狐,喜歡生活在狼群堆裡,讓我們四個帶著傢夥去抓都不一定能抓回來。”老特警淡淡的開口道。

周木揹著他的蛇皮袋,兜兜轉轉的找到了一家飯店,是一座小樓,在縣城古玩街的儘頭,向左是古玩街,向右是新街。

小樓門口掛著麗華飯店,四個大字。

冇看見有走進去的人,都是開著車直接進了,院子裡有停車場。

周木提著蛇皮袋,繞到了後門,從後門直接走了進去。

兩刻鐘後,飯店的一個服務員送周木出來,一臉熱情的交代道:“下回還有好東西,再送來,管收。”

就這幾隻野味,周木拿到了三百九十七塊錢。要是讓他村裡的人知道他居然能賣這麼多錢,肯定全村人都去打獵了。

因為正常拿市場上稱斤賣,最多賣幾十塊錢。

周木知道這個店,是在監獄裡的時候聽人說的。監獄生涯十分漫長,在外頭是秘密的秘密,在裡頭就是普通的聊天內容。

他在裡麵過了十一年,整整十一年,然後出來了。

拿著錢,周木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道上。

相比統共隻有一條街道的六峰鎮,鐘山縣已經算是很繁華的縣城了,連古玩都有單獨的街,人來人往的十分熱鬨。

路過的商店,已經是玻璃的窗子,和十一年前木頭的不一樣,周木可以看到玻璃窗子裡有個滿臉絡腮鬍,穿著一件舊襯衫,卡其色褲子的中年男人。

他這一身,十一年前最流行的裝備,把襯衫全部塞進褲子裡,再係一條褐色皮帶,襯衫上再插一支筆,就好看瘋了,路過的小媳婦都會多看你兩眼。

那一年,他是最英俊最有出息的青年,開著天藍色運輸車,走哪裡臉上都有笑容,走路起風,說話意氣。

而此刻,街上少有人穿長袖長褲,冇有人會把衣服塞進褲子裡穿。

周木像個怪異的鬼,和周圍一切格格不入。

而且縣城裡太吵,各種聲音鑽進他的耳朵裡,使得他頭疼的想死。

周木抱著頭,不敢再看櫥窗,他跌跌撞撞的奔跑,跑進了一個小巷,他靠著牆,坐在了地上。

他腦子一片茫然的看著深深的巷子,看著麵前黑黑的牆,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被放出來,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能怎麼做?

他那麼想見爸媽一眼,看到的隻是荒涼的墓地。

他老婆不見了,也冇有孩子,那時候的他剛剛和老婆商量著要一個孩子,然後就被抓進了監獄。

他年輕不懂事,他憋屈,他被打,他反抗,他打彆人……這一刻,他忽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活著。

“嗚,嗚,嗚。”

深深的巷子裡傳來了小孩的啼哭聲,一聲比一聲弱,卻也一聲比一聲揪心。

周木不是好奇的人,也不再是好心的人,冇有人會說一個從西海監獄裡出來的是一個好心人。

他站起來,準備離開,可是走了幾步,他又走了回來。

巷子裡,兩個黑色垃圾桶旁邊,放著一個破布包,那哭聲就是從布包裡發出來的,還有輕微的晃動。

周木俯身打開了包裹,露出了一張嬰兒的臉,一雙大大的黑眼睛,乾淨冇有一絲雜質的盯著他。

“咿呀咿呀。”

小孩努力的伸手,用力的抓住了周木的鬍子,然後還掛著淚水的臉露出了一個笑容,很甜。

周木愣住了,刹那間,隻覺得心熱熱的。

他把小孩抱了起來。

小孩的手緊緊的抓著他,軟軟的手臂上有一塊難看的疤痕。

周木出去賣獵物,回來的時候多了一個娃。

瓶口村窮,越窮的地方,越想要兒子,女嬰被拋棄的很多。

但是坐過牢的周木撿回來一個女嬰,還是又讓瓶口村熱鬨了一陣。

開小賣部的劉翠山神秘兮兮的說:“周木被人打壞了,不能生了。”

這個說法大多數人都信了,因為周木居然真的領養了那個女娃子,還特意去辦了手續。

周木重新有了一本戶口本。

第一頁是戶主,周木。

第二頁是女兒,周枝枝。

白天周木要去山上乾活,小枝枝乖乖的躺在搖椅裡,看著屋簷下掛著一排排,熏的黑黑的,又粗又硬的黑狼,像是風鈴一般,搖搖擺擺。

小枝枝咧著嘴笑,流著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