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絕唱
“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
八百裡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州牧大人有令，作出此闕下文者，亦為頭甲，可領千金！”
此言一出，民聲沸騰。
“此詞驚為天人！”
“世間居然還有人可以寫出如此此闕，讓我等汗顏！”
北風朔朔，吹角連營。
笑談琵琶，塞外點兵。
戰旗凜冽，功在千秋。
令麟閣上，千載雄名！
眾人皆感慨此詞所作正應了天將軍快意恩仇，笑斬敵軍的灑脫。
卻也連連搖頭，力不能及，無以對闕。
人群中的葉天卻淡淡微笑。
幼安將軍的絕唱，豪放詞之首，千古悠悠，豈是這些凡夫俗子能夠接出來的。
目光落於妻子咬破的手指之上。
撕了絹布，小心翼翼纏在沈如雪的手指。
沈如雪毫不在意，一心專注於高台之上。
望燕州男兒能爭一口氣，告慰天將軍在天之靈。
見妻子瑟瑟發抖，葉天脫了狐裘披於其身。
看著俏臉凍的通紅，不免一陣心疼。
“葉天，你可有下闕？”
半個時辰過去，燕州士子無一人能接。
按奈不住，沈如雪隻能再次向葉天看來。
葉天笑了笑：“不等了嗎？”
“既然燕州士子不能作，便送上下闕，隻要能傳頌將軍功德，一切無妨。”
沈如雪略顯失望。
葉天點點頭。
“哦。”
見沈如雪又要拆去絹布，葉天連忙遞來紙筆。
“我說，你寫。
不可再傷自己，你也天將軍救下的百姓，怎可不惜自己的身體？”
沈如雪點了點頭。
似乎眼前的男人並不是討厭至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
可憐白髮生！”
葉天麵帶微笑，沈如雪則一字不差的將詩文抄襲下來。
目瞪口呆的看著葉天。
頓時一種蒼涼的感覺衝上心頭。
戰場廝殺，為君王了事，救百姓水火，縱白髮蒼然，身後之名也應傳頌！
須臾之間，沈如雪竟抑製不住內心激動，涕泗橫流。
天將軍捨命救下燕州，匡扶龍漢，可現在燕地卻無人能作出一首詩詞傳頌將軍。
更有甚者，安居樂業後便將天將軍遺忘於腦後。
紅甲軍解散後，更是無人撫卹，無人問津。
想到這裡，不禁潸然淚下。
絹書遞上，州牧薑明雙手接過。
字跡與血書相同，乃一人所作！
讀罷，薑明頓感一股豪邁之情自胸中迸發。
對台下燕州士子無不失望至極。
當即道：“燕地茫茫數千兒，無一例外皆草包。”
聽到此言，台下士子皆汗顏，麵上無光的低下了一向高貴的頭顱。
薑明歎息一聲，告知眾人。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
可憐白髮生！”
“一詞便道儘了天將軍的悲愴蒼茫，與上闕遙相輝映，真乃絕唱！”
“爾等聽著，將此詞刻於戰神廟之中，燕州百姓，口口傳頌！”
聽到這些，人群中的沈如雪方纔臉上有了些許的喜色。
葉天卻不屑的一笑。
一臉的毫不在意。
“想來也是可笑，這燕地多進士，卻無一人能出好詞傳頌。
真不知道真如州牧薑明所言，皆是草包，還是無人將天將軍恩德銘記於心。”
沈如雪眉頭微皺，看向葉天。
“難不成你還有更好的詩詞歌頌天將軍？”
一臉差異，心中卻激盪萬分。
天將軍神勇，怎能隻有一首詞來傳頌？
“自然。”
沈如雪心中大驚，剛要詢問。
葉天緊了緊妻子身上的狐裘：“天色晚了，氣涼，我們回家吧。”
沈如雪臉上頓感失落。
也許這葉天就從朔北學來了一首詩詞，雖是佳句，卻胸無點墨。
靠這樣的人來弘揚天將軍的功德，是她想多了。
但葉天似乎根本就不在意這些。
扶著沈如雪上了馬車，便裹緊了窗簾，不再看那高台一眼。
這龍漢王朝的文人雅士，想來也是泛泛之輩，無欣賞之心。
車上，沈如雪不斷的唸叨著這首詞，心中暗想，回家之後便會將其刻在天將軍的靈位之前。
將來若再得佳句，便再刻一首。
日複一日，年如一年。
終有一天，將軍戰績，萬世功德必將流傳後世，萬古流芳。
沈如雪回到書房之中，拿出了那副紅衣白馬金戈，威風凜冽的將軍像。
腦海之中全是當日，將軍救她上馬時的英姿。
那魁梧的身段，那英雄氣魄，就不能忘。
驀然，沈如雪的腦海之中忽然間浮現出了丈夫葉天上馬馳騁的畫麵。
那輪廓，那身形！
“像，簡直太像了！”
雖當日天將軍鐵麵示人，但沈如雪在逃出生天之前一直伏於將軍馬上。
血染紅甲，也分不出是敵人之血，還是將軍之血。
但那身形，高度與丈夫葉天並無區彆！
“如雪，在嗎？
我給你端洗腳水來了，冬日夜涼，暖暖腳，對你身體有好處。”
聽著那溫柔似水的聲音。
再想起葉天那弱不禁風的樣子。
頃刻間，沈如雪打消了所有的聯想。
用葉天去對比天將軍？
這簡直是褻瀆！
“進來吧。”
迅速收起畫卷，藏在了櫃子之中。
葉天一臉淡笑的走了進來。
如當日一般，葉天不過一眼便喜歡上了那馬背上的女子。
雖為女子，戰亂之中卻臨危不懼，救治百姓。
打開沈家藥庫，為紅甲軍戰士無償施救。
此生心繫天將軍，有情有義。
如此女子，怎不歡喜？
“我在洗腳水中加了生薑，你用了之後，會全身發熱，幫助睡眠。”
沈如雪偶有夢魘，多是當日北奴掠境的慘相。
葉天得知，便心繫與此。
“多謝。”
沈如雪麵色冰冷高傲，似乎不想和葉天沾上太多關係。
“我自己來吧。”
龍漢王朝，男尊女卑，像葉天這樣體貼妻子的極其罕見。
雖為贅婿，但也太冇有尊嚴。
反而讓沈家人更加看不起、 “好，你早些休息。”
葉天轉身離去，卻聽身後傳來一聲。
“葉天，明日薛家上門商談生意，你可否與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