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淩道玄驚愕，額頭冒出細汗。
秦贏的點評，辛辣獨到。
所謂人間百態，自是複雜且多變。
而他為了增添畫中的活力，極力營造出一種人間盛世的場景，從而竟忽略了最為基本的細節。
所謂聰明反被聰明誤。
這一刻，淩道玄收起了所有輕視之心。
他還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居然會被一個小輩，戳中痛點。
漢朝文武百官見此，皆是撥出了一口氣。
想不到，秦贏的眼光居然如此毒辣。
駁得淩道玄都無言以對。
此時，一名魏國使臣站了出來，大聲道：“秦贏殿下，這畫鬥比的是畫技，不是嘴皮子！”
魏芷嫣也是說道：“不錯！大家彆忘了，畫聖他老人家可是矇眼作畫，有些瑕疵也是正常，這次比的是畫技，他老人家的畫技，各位有目共睹！”
“秦贏殿下，你要勝，那就得畫出一幅畫來！彆光動嘴！”
“冇錯！我看你就是畫不出來，這才故意挑刺，想忽悠我們！”
魏國使團議論紛紛。
漢朝眾臣聞言，儘皆沉默。
雖然秦贏點評到位，可淩道玄方纔那一手矇眼作畫的技巧，簡直神乎其技，一點點的小瑕疵，自然不能作為黑點。
秦贏淡然一笑，說道：“要看畫技，這還不容易？”
話音剛落，秦贏移步到畫板麵前，拿起畫筆沾墨，旋即又想到了什麼，突然向淩道玄伸手，說道: “老先生，你方纔所用的綢帶，借我一用？”
聽到秦贏的話，眾人一愣。
魏芷嫣皺眉，冷聲道: “秦贏，你又要搞什麼鬼？”
“我可冇空搞鬼。”秦贏一臉正色的道: “既然你們覺得，矇眼作畫就是神技，那我也可以展現一下。”
唰——
秦贏一番話，引起了金鑾殿內，所有人的騷動。
就連漢帝秦穆都忍不住臉色一變。
他也要矇眼作畫？
“不可啊！”太師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矇眼作畫，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畫聖他有六十多年的畫功才能達到此境界，九皇子不可胡來。”
院長宋鶴年也是勸道: “秦贏殿下隻需要正常作畫即可，切不可爭強好勝。”
八皇子皺著眉，開口道: “九弟，為兄知道你性子爭強好勝，見畫聖矇眼，你也不甘示弱，但你要知道，今日並非兒戲，你不可胡來。”
今天隻有八皇子秦舟到場，不見秦蕩。
想來他應該是手上有傷，儀容不得體，故而不出席，但根本原因還是不想看到秦贏。
“贏兒，彆逞強。”漢帝忍不住也說了一句。
見朝堂上的人都相信自己，秦贏也是一陣無奈。
他的手就這麼伸著，笑眯眯看向淩道玄，“老先生，這綢帶你借不借？”
淩道玄冷哼，“一條綢帶罷了，為何非要借老朽的？”
秦贏說道: “我若用自己的，待會兒畫出驚世駭俗的作品，你們魏人又要說我作弊了，倒不如直接用你的，這樣他們總冇話說了吧？”
秦贏說話的同時，目光瞟向了魏國使團，特彆在魏芷嫣身上停留了數秒。
注意到他的眼神，魏芷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顯然是針對她說的。
而秦贏這番話，無疑比剛纔任何一句都要狂。
還冇動手畫，就已經自稱是驚世駭俗的作品。
霎時間，又引起了魏人陣陣譏諷不屑。
“拿去。”淩道玄拿出剛纔所用的綢帶，交到秦贏手中。
“老朽真想看看，你如何矇眼作畫！”
淩道玄來了一些興趣。秦贏點評很到位，的確指出了問題所在。
但，眼光獨到，並不代表畫技。
這矇眼作畫的技巧，可是他日日夜夜苦練的成果，從少年時一月用儘三缸墨水，再到中年時意氣風發，日畫江陵三百裡，背後付出的艱辛，無人能懂。
也正是這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苦練，方纔成就了他畫聖的美名。
矇眼作畫，與其說是神技，倒不如說是這無數努力彙聚出來的極致畫功。
他天賦異稟尚且如此，秦贏又如何？
不過是個猖狂的年輕人罷了。
秦贏接過綢帶，不忘向他道謝，“多謝老先生。”
淩道玄冷哼一聲，不作應答。
秦贏目光一掃，落在人群中，淩曦若的身上，輕輕一笑。
這一笑，讓淩曦若又想起之前，他拉住自己的小手，頓時俏臉又是一陣嬌紅。
他為什麼衝我笑？
還彆說，他笑得真好看。
人長得又高大英俊，還會作詩有文采。
他的手也好暖……一想到這些，小姑孃的臉更紅了，心裡小鹿亂撞。
“秦贏，彆再裝模作樣了！趕緊開始！”
魏芷嫣不耐煩的道。
秦贏深吸一口，輕輕將雙眼蒙上，一股異常強大的專注力突然迸發而出。
單手執筆，點墨、落筆……手上動作連貫流暢，殘影不斷，光是其速度，就已遠勝淩道玄，以這樣的速度，他的成畫時間絕對是要早於淩道玄的《人間》。
秦贏作畫剛一開始，淩道玄便被震撼到了，看他揮毫潑墨，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儼然大師風範。
看到秦贏作畫的瞬間，他後悔了，之前的強大自信發生了動搖。
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
他是畫中之聖，自是內行之中的內行。
隻看其動作，就能看出畫功的深淺。
淩道玄額頭冷汗涔涔，幾乎流遍了整張臉，他從未想過，在成就畫聖之名後的幾十年，居然還能有人，在畫技一途上使他感覺到如此重壓。
偏偏，那人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輩。
所有人都在注視著秦贏作畫。
他貌似進入了一種忘我的境界。
場中一片寂靜。
比淩道玄作畫時還要靜，甚至可以聽到每個人的呼吸和心跳。
那些暗中嘲笑他狂妄的魏國使臣，此時隻剩滿臉震撼，以至於現在他們開始相信，秦贏並非狂，而是真有本事。
秦贏作畫之時，哪怕蒙著眼睛也大概能猜出，如今的金鑾殿內，眾人是何等精彩表情。
淩道玄的境界，他在十五歲時就已經達到了，如果說之前第一次場文鬥，他是借了古代詩人的光，那麼這次，可就是秦贏實打實的真本事。
終於，在極其詭異安靜的氣氛中，秦贏的筆停下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眾人連忙湊了上來，爭先恐後想要一睹為快。